夏媽與林爸有的沒的生活天地

今年對我們而言

真是五味雜陳的一年

一切都從三月初的週日開啟....

一如往常早起

悠哉吃起早餐

怎都沒料到當天會有個無預警破水正在迎接我們

午間肚子開始不適

正擔心著是否感冒思量著前往鄰近診所先檢查以防萬一

不料前往廁所突如其來的撲通一聲

緩解了肚子不適

卻也懷疑起「該不會破水了？但我明明正在懷孕的舒適期...」

與林爸帶著超人夏衝往了產檢醫院（也是教學型醫院）

等不了停好車

我先行前往急診部

掛號的護理師一得知我懷孕中且肚子不適有些微出血

立刻請身邊的志工用輪椅推著我前往產房

就此開啟那一個多月無法起身、無法下床，時時刻刻與生死共存的安胎日子

成為了我們一家三口，外加我那北上辛苦照顧我的阿木生命中五味雜陳的時期...

一抵達產房

住院醫生緊急做了檢測

立刻確認羊水破了且具有流產跡象

對我而言猶如五雷轟頂

意味著我開始得進入跟小生命告別的狀態

一切來得那麼急與快

而超人夏還在身旁

生命總是在無預期狀態來得特別苦澀與窘迫

在選擇成為人母後

很多時候

其實是在逼人往前進

因為也後路可選擇

我就這麼進入醫院安胎區

因為破水容易引發感染

於是抗生素開始打進了身體

為了減少羊水持續流出

我再也無法立起身子，即使是用餐

無法下床行走

即使如廁也需要在床上進行

這意味著

我需要24小時有人在旁協助

那些習以為常的自我照護能力

從此刻開始

將與我告別了

護理師交代著林爸如何照料、如何觀察我身體的警訊

一切聽起來都很糟

尤其在自己難過得要命還要回應超人夏的詢問

告訴他可能要準備跟弟弟說掰掰了

一邊打電話跟阿木說這緊急狀態

請他北上支援....

在你以為揮別了去年胎死腹中的經驗後

怎都沒料到要迎接的會是個生死存亡的難關

而此刻能夠找出來的形容詞

依舊只有...「人生啊～～」

等待著阿木到來的午後

其實很漫長

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光後續怎麼安頓好超人夏都成為我們憂心的事情

安胎區在病床之餘只剩下兩側狹小走道

為了醫護的緊急處理

設置的是門簾而非大門

若要安慰自己

還好兩側是壁面而非門簾

這比急診區好多了....

這樣的比較法很芭樂

但有時人生就是芭樂到你也只能芭樂的回應

產婦墊得要時時更換

以減緩我感染的可能性

第一回合更換時與出血相見嚇傻林爸了

連忙請醫護前來檢查

為了確認胎兒與出血點

這回合不只是內診

連鴨嘴器都來了

整個過程我只能緊抓著護理師的手

如果可以其實只想鬼吼鬼叫

但想到門簾後方還有超人夏

只能剩下薄弱理智堅持那「不讓孩子留下陰影」的意志力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母性強烈者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偉大爆了

在我淚流滿面與護理師應該被我抓到很痛的片刻...

檢查後

住院醫師請林爸進來一起說明

也請我們要有最糟的心理準備

雖然出血點與息肉相關較為無礙

但因為小週數即破水

在過往臨床經驗中

產婦多數後來容易陷入感染風險

一旦感染

因為進程將非常快速

醫院將會以搶救大人為優先

亦即   胎兒多數無法保住

即使胎兒未受到感染

也可能因為週數不足而無法存活....

而什麼時候會發生感染無人可知

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

從此刻開始

會是能過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媽媽會很辛苦....

那一天

我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進入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然就是我們一起走」的窘迫處境

然後我家小鬼還在旁邊

死亡焦慮瞬間就這麼籠罩在病床

此刻開始

死亡將成為我每天無可迴避之事

我腦裡無可控制浮現未來的可能選項：

一、「母子平安」：可惜現實告訴你

                                 最令人期待的選項其實是機率最低的選項

                                 即使他正在肚裡翻滾著、踢著你的肚皮...

二、「你走了，我活著」：這顯然是醫生預告的最大可能性

                                 接下來的日子

                                 醫護還得保持高度警覺與測量來努力讓我活著的目標

三、「你走了，而我也走了」：這個選項真的爛爆了

                                 我想到林爸跟超人夏

                                 想到這個社會對單親者的不友善

                                 想到超人夏還有那麼長的成長之路....

                                 能出院瞬間成為我的終極目標

四、「你活著，我也活著，但裡頭有不同的活著」：

                                 在能有基本週數的條件下

                                 「活著」才有機會存在

                                 但沒人能確保如何活著

                                 也許早夭、也許飽受疾病侵襲、也許能順利從早產中長大...

選項到此其實已經無法多想

因為明日的此時此刻我究竟能否好躺在這張病床上

我都無法確定

我開始能感受到住院醫生提到「過一天算一天」的狀態了

有時，你真討厭自己的清醒

但要命的是

這節骨眼不清醒也沒比較好

其實也沒太想接受這事實

但職業病告訴自己「抗拒」只會消耗自己更多的力氣

帶來更多的焦慮

緊接而來的不穩定只會讓我更快奔向我最討厭的結局

對！這一切真是爛爆了

爛到我與林爸除了面面相覷苦笑外

只能抹去淚水迎接緊接而來的未知

人生有時就是囧到讓人進退兩難

尤其在你身邊還有一個小蘿蔔頭時

最糟的是

你連咒罵的力氣都沒了

因為一切都太芭樂了...

對！那晚我除了覺得很芭樂外

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形容詞了

我想到隔天主治醫生將會前來

除了被莫名焦慮席捲而來

還有更多的苦澀

原定在幾天後將回診產檢的我

就這麼提前來與醫生相見了

這真的很芭樂！！很芭樂！！！（我一定要多講幾次）

沒有孕婦想早點來見醫生

一刻都不想

可惜人生向來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