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未眠的隔日
等待著是我家阿木前來與看護阿姨換班
原是既定流程
只是這天多了意外而來的感傷與沈重
我家阿木未抵達前
醫院月子餐已先送達
經歷生死交關與徹夜未眠下
我還能好好進食
只能說自個兒的求生意志非常驚人
或許在這一刻
我的母性光輝還在頭上打轉著
我家阿木當日搭公車轉捷運地前來
對一個鄉下婦人如此快速適應大台北嚇死人的大眾交通
我實在忍不住要為他鼓掌叫好
當年唸書時我也是迷路無數回才搞清楚狀況
我那所謂的母性光輝在阿木面前
應該只稱得上一道閃光呼嘯而過吧～
我家阿木維持一貫的親和
與看護阿姨確認、感謝與道別後
一轉身看著我只說了句「妳昨晚一定很痛喔～」
母女倆立馬進入淚崩與相擁而泣畫面
我想不起來上一回合我們相擁而泣是在何時
顯然我人生第一次失戀也沒如此可歌可泣
但這畫面肯定在八點檔狗血片裡出現的頻率更高
事隔數月我還能記得當時畫面與感受
可見多錐心...
光到此都想起身為全天下的孕婦致敬
半夜混亂中
除了記得孩子被送到ＩＣＵ
剩餘的除了混亂還是混亂
等到林爸帶著超人夏抵達醫院後
不過是協助我重新練習下床與走路時刻
在久久無能下床的日子裡
遺失的原來還有肌力與身體記憶
一天其實莫名其妙就會過去
那些已習慣化的生活動作
不知道為何會耗掉許多力氣、時間與意志
等到我再次與現實連結
已是晚間接到來自ＩＣＵ的電話
因為一直聯絡不到林爸
ＩＣＵ的護理師轉而打給我
電話那頭謹慎的聲音
彷彿擔心著我們難以承受之痛
以為我們因此迴避探望孩子
迴避接到相關電話
其實...不過是生活混亂的極致表現
接到電話的我到底該難過還是鬆口氣？
學生時代以來
我的籤運總是很爛
任憑你自認為多認真祈禱都沒用
今年我才知道
也許是我從沒太真摯祈禱過
護理師敘說孩子的狀態不佳
醫護嘗試許多處遇
看來並不太樂觀
他們覺得
或許隔天就會是關鍵的一天
考量我臥床太久無法立即過去
聽著我邊啜泣邊請醫護做到法規基本要求即可
不再增添孩子額外疼痛
護理師短暫沈默後表示會請醫生隔天早上前來跟我討論
而我可與林爸進一步聯繫一同前往探視孩子
為孩子加油打打氣....
那晚
我想是我獲得了回應
回應前一晚我深摯祈禱
祈禱著如果孩子無能在未來恣意享受生命
就請以我來不及猶豫與不捨的速度讓他重返小天使行列
年輕時我以為願望獲得回應必然是滿心歡喜
後來發現還有力氣許願
維持對生命的盼望與熱忱本身就不易
年輕時以為許願必然帶著濃濃甜意或希望感
後來發現
那其實來自尚稱順遂的生命歷程
我們將「願望」連結「希望」與「正向」
如同對生日蛋糕的燭火開心唱著生日快樂歌般
那是「願望」的原型
可惜人生跟童話很不同
「願望」的背後可能是無數次失望過的象徵
可能是絕望前的最後一搏
也可能如同這回
其實有著濃濃的哀傷與世故
我的許願顯然獲得立即回應了
在哀傷悲愴之餘我竟也感恩起心願被聆聽到
我在難過又平靜的複雜心情中撥了電話給林爸
經過這晚
我們離「死亡」議題又更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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